2014.04.06 香港 朱耀偉.
再談粵語流行曲之死跟大家分享下我對粵語流行曲的看法因為我自己過去十幾二十年都是所謂研究香港粵語流行曲的我想近期關於粵語流行曲最多人討論的一個問題就是所謂「香港粵語流行曲是不是已經死了」一個專欄作家提出這個問題之後很著名的評論人黃偉文就給予了反擊這樣也就帶出一個問題第一 究竟香港粵語流行曲有沒有死掉呢第二 香港粵語流行曲的「死」
如果它真的死了是不是真的和流行歌詞有關其實粵語流行曲是不是死了我想很久之前已經有這個講法了如果借用黃霑博士他的論文裏面講到的其實粵語流行曲在1997年已經開始衰落了但是另外一個著名填詞人周耀輝也曾經說過唱片工業的衰落 唱片工業的品質可以同它歌曲的品質或者歌詞的品質完全無關那麼所以今天我就想跟大家分享幾個我們香港一些很著名的流行填詞人近幾年的作品從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究竟粵語流行曲是不是真的死了這些粵語流行歌詞的詞人是不是真的是文盲呢究竟會不會也有人認為也許是因為香港情歌氾濫了所以令大家沒辦法再接受粵語流行曲所以就離棄它了呢當然 過去幾十年二十幾年吧我想 都是沒有二十幾年
十幾二十年吧都是林夕先生的歌詞帶動了香港整個粵語流行曲的發展所以雖然其實林夕近幾年減產了但是他仍然都有很多作品在這裏我今天選了兩首 因為時間問題第一首就是這個《六月飛霜》是前兩年林夕的作品我曾經在我自己的文章裏都講過這首歌可以說是一個盛世的危言裏面有很多很多不同的社會現象不單只包括香港可能也包括中國內地等等的一些現象帶出了所謂現在這個全球化社會之下我們如何整天希望去找到一個盔甲如同歌詞所講但最後我們遍體鱗傷我們的盔甲還有什麼用呢所以也都可以看得到香港的主流粵語流行曲未必像人家說的全部都是K歌 或者是一些所謂情歌這一首是去年的作品比較近期一些 也是去年全年的金曲更主流的其實林夕也放了他自己的一些所謂哲理在這個歌詞裏面究竟我們人是不是好像人群這樣但當我們離群的時候又會不會很安全呢將這些不同的人生觀放在裏面當然也不單只是林夕過去的十幾二十年裏面我想另外一個很著名的填詞人黃偉文也陪着過去一兩代香港人的成長黃偉文在過去這幾年的作品裏面在他自己之前的演作會裏面也可以說是展示給大家看了其實粵語流行歌詞的水平在過去的十幾年都仍然維持一個很高的水準這裏也選了兩首
比如一首是《皇后餐廳》是比較近期的作品可以說是黃偉文繼《喜帖街》之後再次跨界地將一些城市的發展和感情進行結合的歌詞作品也可以看到粵語流行曲的一些主導歌詞裏有時它可以談論感情但是也可以在詞人的創意之下可以和不同的一些社會議題進行跨界的一種融合以達到一些不同的效果這一首也是近年我自己一個很喜歡的作品因為我自己是很關心粵語流行曲的那麼這一首《薄情歌》表面上也是講感情但這裏面我想黃偉文這個填詞人也隱藏了一個信息就是粵語流行曲究竟以往喜歡粵語流行曲的聽眾是不是已經離棄了粵語流行曲呢是不是好像我們已經和粵語流行曲已經分了手呢那麼在歌詞的這種跨界之下帶動了除了一些感情的問題之外給人感覺是一個粵語流行主流的情歌之外仍然可以帶一些不同的議題在裏面剛剛跟大家講過周耀輝周耀輝也是我想除了林夕黃偉文之外近年也都維持一定產量的一個比較資深的填詞人那麼比如這一首是他前幾年和他的老搭檔「達明一派」的一首作品其實這個Party裏面當然有「派對」的意思但是也都可以說是隱藏着黨派不同的群組等等的意思所以這個Party裏面周耀輝希望比較樂觀積極地去面對社會上不同的一些限制所以整首歌詞都是一些比如提到這裏的「忠的奸的 改過整個身世的入席」等等開始說「由成人管一切妖獸 青春歸我的」我們就用我們的青春 用我們的熱情呢去對抗這個機制也可以說是另外一首延續了達明一派幾十年過去二三十年裏的對香港社會文化政治的一些另類的想像這首是去年CASH的最佳歌詞的得獎作品《囂張》也可以體現出周耀輝自己很強烈的個人風格裏面有他一向很喜歡用的比較奇詭的想像比如我們身體裏生出一些不同的部分其實從這些這樣的奇思妙想帶出了一樣東西就是他整個主題就叫所謂的「選獸」當我們好像不同的珍禽異獸被人選沒人選你的時候不要緊
我們有自己 保持我們的自我這個也是周耀輝近年的作品裏一個常見的主題林夕和黃偉文過去幾年的確是減產了許多但也可以看到另外一個很努力去延續粵語流行歌詞的一個嘗試其實林夕他自己近年有比較著名的兩名弟子一個是林若甯 一個是林日曦這裏因為時間關係我就選了兩首歌第一首是林若寧去年為一個歌手YiXi.tv
第一首是林若寧去年為一個歌手符家浚去參加一個電臺的比賽之後 YiXi.tv贏了之後出的一張唱片 YiXi.
tv林若寧做了這首歌《人生不是一份工》 YiXi.tv我想大家如果熟悉香港的政治 YiXi.
tv知道我們香港前高官講過 要打好這份工 YiXi.tv我想林若寧也是回應這件事
YiXi.tv就是說人生其實不是一份工作 YiXi.tv也可以看到這個歌手其實他有自己的理想
YiXi.tv有他自己的抱負 所以參加這個比賽贏了 YiXi.
tvYiXi.tv除了林夕之外 黃偉文的另外一個可以說是派系 YiXi.
tv他成立了一個「填詞人聯盟」 YiXi.tvYiXi.tv這裏也是選了幾首
YiXi.tvYiXi.tv第一首就是林寶的《懶音哥》 YiXi.
tvYiXi.tv林寶的風格很獨特的地方就在於 YiXi.tv她不斷嘗試用粵語入詞
YiXi.tvYiXi.tv有時並不是很名正言順的粵語流行曲 YiXi.
tv因為粵語流行曲常常用書面語 YiXi.tvYiXi.tv只不過是用粵語唱出來而已
YiXi.tv但真正粵語入詞的作品 YiXi.tv其實一直以來都不是太多
YiXi.tvYiXi.tv那麼林寶在這首《懶音哥》裏面 YiXi.
tvYiXi.tv可以說是很靈活地運用了粵語入詞 YiXi.tvYiXi.
tv也用了很多我們現在講粵語的時候 YiXi.tv所謂的懶音放進這個歌詞裏面 YiXi.
tv所以非常能看出她語言的睿智和 YiXi.tv所以非常能看出她語言的睿智和對廣東話的熟悉將我們很多廣東話的急口令甚至譬如「入實驗室 撳緊急掣」這些都放進了她歌詞裏面那麼另外一位填詞人小克在這首《佔領》裏面也可以看到他很緊貼社會議題之前的佔領華爾街的運動裏面他就將這個我們這些所謂大多數人被一些少數人支配操控的這個所謂全球化社會的一些現象放進歌詞就是說為什麼我們這麼少數的人可以掌管着全世界這麼多的資源呢他也可以說是用他的歌詞去作為一個控訴另外還選了這首就是小克和另外一個近來很活躍的填詞人梁栢堅先生合作的一個作品《火星文》也可以看到粵語流行歌詞的多樣化其實老實講我對新媒體文化不是很熟悉所以裏面很多字我可能都不理解他可以將一些最流行的所謂火星文或者媒體上面經常用的可能What's
App用的一些文字放入了他的歌詞裏面也可以看到粵語流行歌詞其實也是緊貼社會流行文化的不是我們經常認為的只能是一式一樣的情歌另外 剛剛提到了新媒體那麼這首《斬立決》也可以說是反應這個新媒體的年代一些網絡欺淩的現象所以 陳詠謙這個新填詞人去年他拿到這個叱咤（樂壇）的填詞人大獎可以說他成功從黃偉文手中接過棒了那麼他也有很多這種緊貼時事的作品這首我想是近期比較有爭議性的一首歌《同舟之情》是「家是香港」的「家是香港」是香港政府推行的一個運動的主題曲如果大家有留意過報導其實這首歌已經被人和諧了不過都是陳詠謙自己改的歌詞其實他的訪問裏面也有提到但現在看這個歌詞裏面起碼我自己個人的看法是他原本的版本是寫得好很多的「少不免會流淚 該怎麼走下去」變成「交織了笑和淚
這小島走下去」當然溫馨了很多譬如「人間的恩怨 穿空再拍岸」這句借自「亂石穿空 驚濤拍岸」意境寫得很好的但是變成了「人間的恩怨 幾許已淡忘」沒有穿空拍岸
整個氣勢也沒有了所以對這首歌來說 作為「家是香港」的主題曲出動了張學友 陳奕迅其中兩位最受歡迎的香港歌手去唱這首歌就這首歌來說可能確實很好聽大家聽完之後可能都很感動但總覺得它少了點什麼如果大家聽的時候可以聽回以前的版本不過原來那個版本沒有錄下來但是另外一個例子其實這種例子過去幾年已經曾經出現過了不過是另外一個例子回歸十周年的時候香港政府推動一個運動的時候作過一首歌主題曲叫做《始終有你》是由陳少琪先生填的詞其實以詞論詞我覺得填得很好比如「獅子山觸不到長城」將回歸之後十年的一些轉變都寫進了歌詞裏面但是這種由上而下的 政府的這麼樣一個宣傳曲放進我們香港人的身份的一些作品可能始終都不會受歡迎如果大家有留意的話都會知道其實這首二次創作在網上更受人歡迎這方面我想借用兩位文化評論人的一點意見一位是梁款
也就是吳俊雄另一位是馬傑偉 他寫過一篇文章講過其實我們過去二三十年香港人的一個所謂身份認同都是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一些點點滴滴累積而成的而這些點點滴滴裏面當然包含了很多例如我們的流行文化 電影 電視
流行曲等等但是在這方面呢可以說是由下而上的一個累積不是像我們前面說的那兩首歌它可能由上而下地放進我們香港人的身份裏所以這過去三四十年間其實有很多不同的例子比如從《鐵塔淩雲》開始講起七十年代初開始講此時此處此模樣填詞人許冠文先生在環游世界之後覺得香港是我家始終香港是最好的地方接着這首我想大家最熟悉一首所謂港歌 就是《獅子山下》過去這麼多年裏也都能夠能代表香港人心聲的一首作品我今時今日問我現在的學生他們都是二十歲左右最能夠代表香港的歌很大部分同學都還是會選《獅子山下》當然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這首歌當然很經典但這會不會也說明之後其實也再沒有一首可以這麼代表香港的歌出現呢到了八十年代 其實八十年代中英聯合聲明之後 八十年代中後期都有很多香港前途問題的一些憂慮等等那比如有這一類的歌達明一派也有很多相類似的歌去講香港人尤其那個年代的年輕人的心聲YiXi.
tv 尤其那個年代的年輕人的心聲YiXi.tv那比如其中這一首 YiXi.
tv我只選了其中一首 YiXi.tv這首《今夜星光燦爛》 YiXi.
tvYiXi.tv也是當年的年輕人 YiXi.tv其實我當年也剛剛是年輕人
YiXi.tv所以很有共鳴的一首歌 YiXi.tvYiXi.
tv到了97我們這個都市是不是光輝至此呢 YiXi.tv好像很迷茫 YiXi.
tv裏面也放進了很多香港的具體的城市的景象 YiXi.tvYiXi.tv所以很能夠體現當時
YiXi.tv年輕人對未來97年前途的迷茫之下 YiXi.tv另外一種香港人的身份的認同
YiXi.tvYiXi.tv那麼同期的也有另外一首劉卓輝先生的 YiXi.
tv《說不出的未來》 YiXi.tv也都從另一個角度 YiXi.
tv提到了香港人在面對未來的時候 YiXi.tv那種說不出的未來 YiXi.
tv也可以說是不是香港人根本沒有發出聲音 YiXi.tv沒機會發出聲音呢 YiXi.
tv所以整首歌就像剛才說的 YiXi.tv用了許多日常生活 YiXi.
tv寄情於看戲啦 電影啦 跑馬啦 跳舞啦
等等 YiXi.tvYiXi.tv但就是講不出我們自己的未來是怎麼樣的
YiXi.tv其實我想這是八十年代中後期 YiXi.tv粵語流行曲怎樣用另外一個角度去展現
YiXi.tv香港人的文化身份 YiXi.tvYiXi.
tv到了九十年代初 林夕的這首經典的作品 YiXi.tv《皇后大道東》
YiXi.tvYiXi.tv到今時今日這首歌仍然在有些地方適用 YiXi.
tv就是所謂香港的一些夾縫性 YiXi.tv香港處於中西之間 YiXi.
tv林夕也用了很多當年的社會的時事 YiXi.tvYiXi.tv比如到現在今時今日都適用
YiXi.tv比如大家現在都在炒賣 YiXi.tvYiXi.
tv大家也都用「貴族朋友」代表英國啦 YiXi.tv大家也都用「貴族朋友」代表英國啦「偉大同志」代表中國兩個這樣的想像中間香港就處於這個中間當時一些時事也放進去了譬如「但是旺角可能要換換名字」我記得當年有些人討論說香港很多街道需不需要改名比如公主道 太子道那些是不是應該要改可能皇后大道東都有人覺得應該要改名叫人民大道東所以這首歌也能體現九十年代初回歸之前
剛才說的香港人那種夾縫性也可以說是林夕比較少的比較富政治性的一首作品接下來時間關係 跳的比較快就到了SARS之後 03年之後當然有許冠傑啦有他的《繼續微笑》啦 《零四祝福你》等等希望香港人能再重新找回笑容接着之後也出現過這一首《香港地》像剛才一樣再一次重申《鐵塔淩雲》《獅子山下》的年代的一些香港人的心聲譬如裏面講到「同熱愛這遍土地
大家刻骨銘記愁或喜 生與死 也是香港地」我們都在香港長大 香港是我們家等等但相對而言
他的意識同剛剛講的《始終有你》《同舟之情》可能都是差不多的不過相對的這首歌給人的感覺是大家較為從下而上的想像啦所以讓大家相對比較容易去接受到了近期開始出現了一些變化之後香港人又開始有一些說香港是不是已經慢慢不再是以前的香港呢就像剛才說的香港流行文化已經慢慢衰落所以香港流行文化也不似從前香港社會會不會也慢慢改變變成不再是我們的香港譬如《美麗新香港》一個相對比較另類的組合My little airport最近為一部電影寫的主題曲裏面也提出「這香港已不是我的地頭」慢慢的香港對我們這些在香港成長的人來說都變得陌生了這首歌也提出了另外的一些問題也可以說 很有趣的是香港不再是香港
又變成我們香港人的身份的最近的一些值得思考的地方這首也剛好呼應了林夕九十年代初的《皇后大道東》近來他也寫了一首《太平山下》看這個名字大家也就知道他也想呼應《獅子山下》當然林夕也有《富士山下》當然《富士山下》是關於感情的但是這首《太平山下》也回到了我們香港而且寫的非常的直接可能現在情況越來越爛了香港的情況究竟我們要怎麼辦呢我們怎麼面對呢 怎麼樣去思考未來呢所以這個也可以代表我們此時此刻所謂香港人究竟是什麼的這些身份認同的想像聽這首歌的時候我也有一個感覺一方面大家可能覺得粵語流行曲已經不像以前那麼蓬勃所以說光輝年代已經過去了但是另外一方面我聽到類似的歌的時候也很慶倖香港粵語流行曲仍然可以寫這些題材寫的很坦白這樣就可以直接去想像香港的未來應該是怎麼樣的是完全沒有一點限制的粵語流行曲在這方面可以說是在華語流行曲華語流行唱片工業裏面一個最突出的地方所以這情況呼應回我提出的問題其實粵語流行曲是不是死了呢如果從粵語流行歌詞來講我絕對不同意這個看法這情況我就借用我的朋友樂評人黃志華先生的講法就是其實像是黃偉文的《薄情歌》所說的聽眾變了心 一個女孩變了心這個男孩現在不論多努力 多上進
多發奮她好像都不會回頭了因為他們覺得粵語流行曲已經老去了已經不再年輕了等等但是這個情況如果所以和它內容可能無關的可能是和整體香港流行文化的形象有關所以如果要改變這個情況可能還要從整個香港流行文化的形象出發最後結尾的時候也想講近來前幾年的時候梁文道也提出過究竟我們這一代是不是最後一代香港文化人呢香港文化都慢慢沒有了還會不會有下一代呢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呢所以我借用了電影的我們近來香港電影也出現了新的活力裏面有一些金句是很適合我們用在粵語流行曲的角度的就是正如剛才所講不要整天跟着別人尾燈 好好控制自己的車而且我也覺得香港粵語流行曲起碼從歌詞來講確實能夠做到這一樣八千轉 兩米車保持住很高的創作動力雖然前無去路有機會的時候就要用盡全力去走也要走出自己的路另外近來讓我感動的電影就是《一代宗師》王家衛很少講得這麼清楚他在訪問裏面說過武學千年 勝負都是過眼雲煙我們在乎的不是一招一式
而是整個武林整個香港流行文化對我來講就是一個這樣的武林所以這個最後下結論的時候關於粵語流行曲是不是死了呢在我眼裏 還遠沒到死的時候《一代宗師》裏還有一句讓我很感動的話就是念念不忘 必有迴響有一口氣 點一盞燈
有燈就有人就是好像譬如林夕 黃偉文他們將棒交給下一代的香港填詞人這些新一代的香港填詞人又用他們的一些文字的技巧用他們的一些有創意的想像將香港的社會文化也好身份認同的議題也好 放入歌詞裏面可以說是繼續延續下去可以說是再點了一盞燈那麼有燈就有人希望粵語流行歌詞可以繼續在這方面延續下去用不同的方式講出我們香港社會文化想像和香港人的身份認同多謝各位YiXi.tv